笨蛋，問題在人

近日驚聞，中華民國又要醞釀修憲工程了。我只有一個想法：求求大家，放過中華民國憲法吧！

從解嚴之後，我國憲法歷經大大小小的修正，幾乎是三年一小修，五年一大修。每隔幾年，就會有政治人物出來喊說，憲法不合身，必須要修正，以合乎我國的國情與實際需要。但是，在我看來，這都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之說。真正的問題是出在，沒有一個政治人物可以抗拒權力之誘惑，而願意遵守憲法。大家都不想遵守既有的遊戲規則，個個都想憑一己之私，為自己量身打造穩贏不輸的遊戲規則。結果就是作繭自縛。

真正應該做的事情，應該是遵守既有的制度，把原本的制度運作到完善的地步。至於不足的部分，就必須靠憲政慣例與大法官解釋來處理，絕對不是尋求制憲、修憲。如果我們不願意遵守既有的憲法，一天到晚只想著如何讓憲法失去效用；政治人物不願意在憲法的面前受到權力的制約，一天到晚只想這如何毀棄這部憲法，那我們的政黨與納粹何異？納粹也是一天到晚想這如何讓整部威瑪憲法走入墳場，以遂行其獨裁恐怖政權。相同的，台灣的政黨，也一天到晚想著如何讓現有的憲法秩序崩解，以遂行其政治目的，擷取最大的政治利益。我實在很難看出二者之不同。

政治人物整天為自己的權力作計算，不願意遵守憲法的規範，權力不願意在憲法的面前低頭，使權力失去應有的制衡與規範。這才是台灣真正的亂源所在，而與內閣制、總統制無關。不管採哪一種制度，只要政治人物不願意放棄對權力的慾望，從內心真正的尊重憲法、實踐憲法，即便我們有一部盡善盡美的憲法，那也只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中共的憲法上對於人民基本權利義務之保障，相較於民主國家只有多，沒有少，結果呢？人民是否應此享受到了應有的權利？我想，答案應該很明顯。

所以，真正的問題不在於這一套制度是否有問題，而是在於操作這套制度的人。玩遊戲的人不願意遵守遊戲規則，各懷鬼胎，而想靠著修改遊戲規則來贏得比賽。這種要不得的心態，才是台灣民主制度的毒瘤。憲法本文的「內閣制」，在英國運行了數百年，沒有問題。可是，老蔣為了一己之私，而以動員戡亂為由，凍結了這部憲法。解嚴之後，李登輝為了一己之私，以改良式的雙首長制，凍結了憲法本文的「內閣制」。政黨輪替之後，國會第一大黨KMT為了一己之私，不願意進行國會改選，落實雙首長制；而陳水扁為了一己之私，不願意在KMT勝選之後，進行換軌的動作，而使得我國的雙首長制名存實亡，走向真正的「總統制」。這些都是歷史的偶然，也是人性的必然。憲法的目的與民主的本質，就是在於對權力者的不信任，透過最高位階的法體系，企圖壓制一切妄想破壞民主的民主之敵。

所有的在位者，均以自身的政治利益作為修憲與行憲的惟一考量，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在遵守憲法的角度，來思考這件事。自然憲法會變成一部可以可無的東西。對我有利的，我才遵守；對我有害的，就當作沒有看見，或甚至是除之而後快。在這樣的心態下，即便擁有一套在完滿的憲法，也跟沒有憲法一樣。因為，不管有沒有憲法，反正都不會有人去遵守或關心。

所以真正的問題，跟我國到底是採行總統制、內閣制，還是雙首長制無關。真正的問題是出在執政者對於權力的傲慢，不願意服膺於憲法之規範。不肯在既有的遊戲規則下來玩遊戲，謀求勝利；而寄望於透過修改遊戲規則的方式，來求取勝利。

既然現在正在玩遊戲的人都不遵守遊戲規則，那有怎麼能期望後續加入遊戲的玩家願意遵守其所制訂的遊戲規則呢？後果就是，台灣在不斷修改、制訂遊戲規則的過程中，虛擲其民主所累積出來的資本與時間。

因此，我認為：與其花那個時間去爭論新的遊戲規則，不如想想應該如何在既有的制度中，找出較可行的的運行模式，在雙方都願意接受的情況下，妥善的操作這一套看似不完美的改良式雙首長制。重新修改或制訂規則，只會再度造成社會的動盪於無益的爭執，突然耗費社會的成本。且我國的修憲決議門檻過高，幾乎已經注定沒有任何一個修憲案可以闖關成功。驟然提案，恐遭民意的反彈壓力，而使得國會權力之行使，喪失其應有的正當性。

就請大家放過無辜的憲法吧，它只不過是政治人物不願意遵守憲法的替罪羊而已。真正的問題出在人，而與制度本身無關。所以，「笨蛋，問題在人，而與制度無關」。(附帶一提，此一標題係仿自柯林頓競選時之slogan)